初印象
推销新疆广告业的大使
谷文通
是个大胡子
初印象 — 凶悍
但原来可以娓娓道出少年事
竟又是一个唯美汉子
流浪的诗篇
回忆的玳瑁为历史镶了金边
天篇
普拉纳PRANA是梵文,古印度瑜珈术语。广义是普遍蕴含在宇宙的能量,也可以深入一点解作诗人的灵魂、是心灵如何运用这蕴含在宇宙的能量理论家说普拉纳是呼吸,深入一点是如何把呼吸练习到能够完全接收所有能量,能够不只用鼻子、肺部呼吸,而是透过整个身体呼吸,接收这能量。<
伦:你的公司叫普拉纳,你相信宇宙赋予你能量?
谷:我知道真理就在自我,这是我一生人想问题的方法,我的工作、公司也是以如此方法对待。我相信人的能量是存在的,就算在其他公司平凡的人,在普拉纳也能够发挥潜力,变得不平凡;客户的产品、宣传方案,在普拉纳,也会变得了不起。这是我公司的理念。
「凝聚天地能量,创造奇迹人生」,企业口号,配上一个倒过来的P,往天一指的logo,就是在普拉纳办公室随处可见的企业使命,差不多在每一个空间都有休息区,让员工可以静静做着,观看着蓝天、博格达峰,吸收天地能量,思考如何创造奇迹。共同价值观的核心、态度。
早年迷上油画创作,从事广告前画过大量油画
伦:在所有油画作品中,你最喜欢的一幅?
谷:相对来说我比较喜欢《楼顶系列之一:神圣的陷阱》。这批画都是我在1998年画的。那时候我画东西比较注重观念,基本上属于观念绘画。《顶楼系列之一:神圣的陷阱》主要是表现人在理性与感性、精神与肉体、神圣与世俗之间的彷徨和恐惧。
地篇
除广告之外,他喜爱美术、诗歌、哲学和电影。
迷恋新疆的博大和美丽。
这样的一片土地孕育着这样的一个人。
谷:我在新疆日报当过记者,全疆采访报道,有一段时间是驻在喀什(南疆边境重镇,维吾尔族的发源地,居民以维族
为主),真正看到丰富而多元的新疆文化:未经人工斧鉴的天然景色多而迷人,踏着的是亿年以来首次被踏足的山、石、河、沙漠,很震撼,感到很渺小。从人与自然的关系,联想到一些根本素质的问题,地球50亿岁,人类历史才2百万年,一个人的生命区区100年,在历史洪流我们只是一些肥皂泡,我领悟到无力感,领悟到人类的力量有限,人不能改变一切。
伦:可你却是那么积极面对人生。
谷:生命短暂,人是脆弱,最重要是珍惜。碰到任何人、做任何事,都要懂得爱护自己、爱护别人。积极可能就这样呈现吧。
当了3年记者,走遍新疆,1987年辞职,展开全国3年多的流浪岁月。少数民族的朋友叫他萨里干达而(维语,流浪者的意思)。离开新疆,身上只带了60元,之后三分之一的时间在火车上,三分之一在时间在步行,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其他交通工具上。无目的、无目标,上了一列又一列不知目的地的火车,想下车就下车,想去哪里就去哪里。
这一段日子,很多报道都有提过了,困难是有的但不是主题,经历才是最重要。更重要的是体会故乡的召唤。1990年,不是东北老家,而是新疆吆喝着……
「你是一片海,漫无边际;与我的呼吸潮落潮起;
你是一座城,默默无语,与月光结下千年的乡旅;
你是风,在鹰的翅膀间忧伤低语;
你是水,在红柳岸边尽情的歌唱;
你是大片大片的艾德莱丝姑娘,
你是无尽无尽德弯月亮,
你是高山上盛开的雪莲花,
你是所有生灵共有的家。」
~维族歌手肖开提的[新疆吆喝]
谷:隐居一年,住在新疆一个朋友家,创作了很多诗、油画,不说话,不与人沟。思考,思考了很多。在此之前,他是一个纯粹的艺术家,不与人合作、不与人打交道,不喜讲话、决不妥协。
「坏日子从右上角落下来的时候
死鸟已经把我的眼球打向一边
我紧紧地握住一截尾巴
看那些纸做地疯子们飘过屋顶
你地红色小刀又从旧社会狠狠地刺过来
使我的小脑充满火焰
我知道是谁把故事弄歪了
我不停地打着手势不停地拐弯
但总是看不清你大腿上写的那些怪字……」
~节录自谷文通[能够折叠的睡眠]
1991年,下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。谷文通完全敞开胸怀,要与世界所有人合作,他试图喜欢所有人,放弃成见,换了一个角度,感觉很好;他有能耐从不喜欢的东西看到可爱的一面,丑恶也可以美好、嗤之以鼻的可以令他尊敬。
然后,他在天山电影片厂工作了一年。之后,就思考开设自己的公司,普拉纳是在1993年成立的。
谷:新疆,多民族、多文化,有哈萨克、克而克孜、维吾尔、蒙古等等13个主要民族。我强烈感到他们与汉文化的差异,不同的民族,往往有很棒、很美、很打动人的地方,让我仔细去看,令我敬重每一个民族群体。
伦:有影响你的创作吗?
谷:影响很大。这里的地理位置,与众不同;让我明显感觉到在内地(新疆以外、全国其他地方)感受不到的古代文明痕迹,只有这里保留永不磨灭的四大文明古国的遗产:玉石之路、丝绸之路,可与印度、埃及、巴比伦并驾齐驱,这里与汉文化的单纯相比,显然更多姿多彩了。也因为我是东北人,所以我的作品都是最原始、最豪迈的色彩呈现。我最爱的四个颜色是:黑白红蓝,都是原色,是原始的,对比强烈的,其他的颜色用的很少,就算有也是大地的颜色,如土黄、橄榄绿。
顿了一顿,眼睛从办公桌抬起,直望前面的窗口,窗外顶端的三分之一是蓝得透明的新疆的无污染天空、中间三分之一是高耸入云的布格达峰(天山第一峰)雄姿、下面三分之一是充满生命力的乌鲁木齐市民每一天的生活。
谷:新疆这片土地适合我。
伦:那一些方面?
谷:她诚实。她的大量尚未挖掘的原生态很吸引我。我踏足新疆、留下来、到如今20年了,每一天都很激动,很多新东西。现在我到内地会很闷,超过2星期,我就迫不及待的要跑回来。当飞机越靠近新疆,心里就越踏实,机门打开的一刻,深深吸一口家乡的空气,人就更激动。
人篇
爱穿哲古华拉(大陆语为「格瓦拉」)革命画T恤的不只是香港长毛,新疆的长毛也喜欢穿。在新疆的六天,谷文通牛仔夹克下面的都是一些革命英雄:除了哲古华拉还有列宁、毛泽东。还有一幅哲古华拉的大型海报,对正他的办公室门口,革命英雄的图腾,对谷文通有什么意义?
伦:你崇拜他们吗?
谷:他们都是英雄,我认同他们是理想主义者,为梦想而愿意付出一切,甚至生命。
伦:谷文通的个人和公司,在新疆做了很多,付出了很多,但是突出的表现,有人嫉妒吗?怎样面对?
谷:有人嫉妒是必然的,正常的。我不会生气,也不会不愉快。我不为别人而活,只要问心无愧,要做就做,为了不要让别人嫉妒就什么都不做?我做不到,我情愿以支持和帮助打动他们。
伦:别人会欣然接受吗?
谷:不知道,但做总比不做好。地区的广告,只有一家公司好,并不是好事,对整个新疆的广告发展也没有好处,我希望有更多一流的广告公司,有竞争,发展更快,整体市场会更好。门户之见的存在已经不是我最关心的问题了。
新疆人真的很热情和不拘小节,每当聚会、吃饭,谷文通总会打电话找一些其他创作人、设计师、媒介人、教授、摄影师等业内朋友,他们也全无见外,不必预约,乐于跟内地来客面对面交流,把一些内心感受也好不吝啬,深入谈到理想、抱负、要成功而要加倍的努力,他们的自信、奋斗的决心和面对的困难,外来人又能体会多少?
广告篇
吸着天地灵气的诗人,竟是成就品牌的广告大师。
与谷文通一起在成都评审第十一届广告展,发觉他固执但开放、重视执行,不失艺术家唯美的坚持,与另一大胡子评审高小龙一唱一和,相映成趣。评审是每当被要求讲解来自新疆的作品,往往又显得特别腼腆,为我们就维语发音的广告:抱歉的翻译。
是一个很两极化的人,粗旷但温柔、是羞涩的雄辩者。
当谈到新疆整体的广告创意,中肯的态度以外,隐隐透露着家长般的骄傲、着紧。
伦:新疆整体的广告创意水准如何?与全国的水平作一比较?
谷:与全国比较起来,应该说还有一些距离。新疆毕竟是中国的一个偏远省区,经济还较为落后,咨询也相对闭塞,人们的观念也不如内地开放。这些因素对广告行业都有直接的影响。但是,新疆主管广告行业的政府官员、广告协会、业
界都比较团结。整体水平在西北地区应该是最好的,甚至也要超过吉林、江西和河北。在中国广告节上,新疆获奖总数和等级历年位居西北地区之首。
伦:你满意目前新疆的创作人才吗?
谷:创作人才比较缺乏。首先,缺乏系统的培训。几所大学里都有广告专业,也有本科,但是教学内容与公司实践严重脱节。许多广告公司的业务操作非常不规范,即使从业多年,对一些重要的专业问题看起来还像个外行。当然,视野也有一定的局限性。还有一个问题是,好一点儿的创作人才又总是想着要往北京、上海或者广州跑,挤着要进入4A,所以优秀的创作人才流失较多。
伦:你觉得身处新疆,搞广告事业,是得天独厚、还是特别困难,事倍功半?
谷:得天独厚的是新疆拥有丰富的自然和人文资源。新疆除了没有大海之外,其他的外景资源几乎都有:雪山、沙漠(戈壁)、草原、绿洲等等。新疆又13个拥有独特历史和文化的少数民族。新疆的姑娘和小伙子恐怕也应该是全国最漂亮的了。他们的歌舞更是独一无二。但是,另一方面,新疆的经济相对落后,大企业较少,客户的广告意识也比较淡漠。因此,在新疆做广告一定要有足够的耐心和对新疆的持续热爱。
伦:在经营广告公司方面,你遇到过难忘的困难、激动的事情吗?
谷:1998年2月28日是普拉纳5周年的生日。在那天生日晚宴上,我宣布了公司一个5年的大计划,我们称之为「击鼓惊鸿」计划,即在全国主要城市成立分公司,以期为客户提供更为贴身的全面服务。我们为了这个计划能够更加稳妥,已经提前两年做了人才和资金上的准备。从1998年至2002年,我们先后在长春、泉州、成都、杭州、南京和海口成立了6家分公司。当时,有点儿像中国的大越进运动。那几年我坐飞机就像坐公共汽车。以至一到机场或者一听到报航班的声音我就想吐。我被事务性的工作完全包围,根本没有时间坐下来想想创意上问题。我变得越来越烦躁,浑身冒火,而且还要像个救火队员一样四处去救火。那段时间,我都患上了电话恐惧症了。再加上两个重要客户得撤单,更是火上浇油。经过3个星期的思考和讨论,最后决定除了保留新疆公司外,内地6家分公司全部撤回。2003年2月28日,公司成立10周年的生日晚宴上,我宣布了「击鼓惊鸿」计划的彻底失败。我虽然再全体员工面前做了深刻的检查,但也竟然有壮士断臂似的一丝快感!
最激动的一件事是在公司刚刚成立的1993年秋天,我当导演给一家银行拍一部广告片。我们用了一整棵大树在沙漠里搭起了一个巨大的鸟巢,用一吨的石膏和一吨的钢筋做了一个巨大的鸟蛋,鸟蛋在黎明时分轰然开裂,600多只白色的鸽子从蛋壳飞出,飞向澄明的天空。600多个赤身裸体的小孩儿在红色的沙漠中奔跑,跑向那个巨大的鸟巢……那个场面对于我是具有震撼性的。我仿佛看到了人类生命的初始!
伦:普拉纳今天在业务与创意水平都非常出色,你满意吗?有什么感想?
谷:其实,对于普拉纳的作品我一直不是很满意,我总认为我们应该可以做得更好一些。有些东西做得还不够准确和独特。在执行上面也明显不够。这当然有当地客户投资小的问题和向客户卖稿不爽得问题。但这不应该是个借口。也许是普拉纳的整体功力还不够火候吧。西域是个充满梦想的地方,我一直梦想着有一天普拉纳能够成为新疆的头脑、新疆的想象力和新疆的梦想!
伦:今年的代表作?
谷:我比较喜欢一张平面《新疆旅游系列—羊粪蛋篇》。我觉得它的表现角度比较独特,通过羊粪蛋中的各种植物成分来说明新疆是个植物的博物馆,同时也暗示了新疆的羊肉的与众不同。角度狭窄,但给人的印象却很强烈。可是,这张稿子执行得不太好,也没有请专业的摄影师来拍片,只是创意人自己用数码相机随便拍了几张。记得在讨论创意的时候,我建议一定要把粪便拍得像食品,感觉是可以吃的。可后来他们拍回来,我一看,还是像粪便。
最佩服人的广告:乔治路易士
最难忘的一件作品:被火纹身的小孩(台湾公益广告)
最有代表性的作品:为新疆野生植物保护区的小企业做的提案,野苹果饮料,来自全地球苹果的始祖的一种野苹果,目标群:年轻人,标语:「独风流,够野的!」(奇怪,我以为他会选伊力特英雄本色的系列,不为什么,只因广告演员穿了像他一样的牛仔装。)
梦想篇
离开乌鲁木齐,送我往机场途中,谷文通突然谈到梦想
谷:我推崇海德格而的「诗意的居住」――只要有诗意,才能使居住成为人类真正的居住;否则,居住,只是一种生存的本能。
在现实里,人的生命,是否包含其他因素?有人一生都生活在错觉和梦想之中;或一生都生活在回忆里;一些人比较明确,一生都生活在未来的梦想里。
真实的成分或客观认知只是现实的一部分。每个人的现实,其实都是真实、错觉、回忆和梦想的总和。
广告,卖的其实就是人们对于生活的梦想。
人为何活着?为明天的梦想而活。今天是为未来的梦想。
潘多拉的盒子,打开、打开……到最后是「希望」。
追求是否虚无缥缈?
广告的本质:是按梦想设计未来的生活。
伦:有什么愿望?
谷:假如我能够的话,我希望世界更多梦想,更多梦想实现。我希望给我自己定位,更多让我自己帮助自己、帮助别人、帮助世界,这样会比较快乐。诗意的生存,是我真正的梦想。
伦:假如不做广告,会做什么?
谷:设计玩具、服装、工艺品都是我的梦想的一部分,但我有一个梦想,是凌驾一切的:我要导演一部电影,这是个人终极的表达,是完全梦想的实现,是我50岁的人生目标。